“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让我的房子更温暖吗？”（主题）
北京日报记者 卢益嘉 撰文、摄影
本市正式开始供暖已经一周了，但一些居民家里依然不暖和，特别是老旧小区管道末端的居民，早已被供暖问题困扰。古城路、复兴里等老旧小区的居民近日拨打12345热线或向本报反映，家中暖气片冷得手都冰凉。维修师傅上门放水放气，暖气片先是暖和了一会儿，但很快又变冷了。记者发现，单管串联、线路老化、热量损失、距离长、维修难……很多原因都可能造成管道末端寒冷。由于情况复杂、治理难度大，管道末端供暖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棘手的难题。如何让这些居民家暖和起来？记者在走访中寻找答案。
11月10日晚，记者来到张女士家，看到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床被子，她穿着厚底棉拖鞋。“屋里太冷了，不穿棉拖鞋，脚都凉了。”每年冬天，张女士都会在沙发边准备一床备用的被子，如果想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，就得盖上被子，以免着凉。
张女士2021年搬到石景山区古城路社区，每到冬天都会遭遇供暖问题。当年看房时，她发现房子不暖和，但室内装的是老式铸铁暖气片，严重老化生锈，老旧门窗漏风。“我以为暖气片太旧了，完全更换就能解决。”于是她在装修时特意更换了暖气片，窗户换成了三层玻璃隔热铝合金窗。没想到，装修后室内温度还是上不去。
客厅和卫生间的暖气片还有点温热，但记者摸到卧室的暖气片时，却冷得手都凉了。张女士说，家里房子小，一共只有三套暖气片，卧室暖气片温度最低。记者注意到，卧室里的温度计显示17℃。“在家待了一两个小时，室内温度已经回升了一点，刚下班回家，温度才13℃。”往年最冷的冬天，家里的温度也很少能达到18℃。“天气好的时候，阳光明媚，家里有人走动，做饭的时候，温度可能还达标，其他时候最多也就16、17℃，半夜会更冷。”
社区群里也有不少居民抱怨暖气不够热。张女士说，古城路小区是1986年建成的老楼，同一单元内的供暖管道都是单管串联结构。记者看到，张女士家有一根竖管穿过天花板，接在卧室的暖气片上，下面还有一根管子伸进楼板。“这就相当于把1楼到6楼的暖气片都串起来了，热水从6楼往下流。我家在4楼，暖气片已经很冷了，楼下的邻居就更不热了。”
每到供暖季，张女士都要联系供暖公司的维修人员上门七八次。今年冬天供暖当天，她发现暖气片冷，便联系了维修人员，打开暖气阀门，通水大概十几分钟后，流出的水渐渐变热，暖气片也热了起来。可维修人员一走，暖气片又冷了。“每到供暖季，维修人员都要多次上我家放水，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。”她告诉记者，运行过程中水流量加大，让暖气片里的水循环起来。“可我总不能每隔半个小时就打电话报修吧！”
复兴里社区
暖气片通常和门把手一样冷
同样住在管道末端的王先生也为供暖发愁。王先生一家近几年搬到了通州区复兴里社区，搬进去的第一年就发现暖气不热。“我以为是旧暖气片生锈了，堵塞了管道，赶紧换了新的，但到了下一个供暖季温度还是没变。”
王先生家暖气片只微微有点热，屋内老人和小孩都穿得厚厚的，“今天的温度是暖气片能达到的最高温度，大多数时候摸起来都跟门把手一样冷。”王先生妈妈说，孩子们年纪小，容易感冒，平时在家要穿厚外套，每到冬天还要开空调、电暖器取暖。
王先生介绍，小区建于2000年左右，以前家居温度不达标问题比较严重，近两年老小区进行了装修，更换了窗户，加了保温层，家里温度有所回升，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个问题，但对于管道末端的居民来说，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。
和张女士家一样，王先生家暖气片与吊顶之间也有一根竖管。“一共三根管子，每根都是单管串联，客厅和卧室的水温最低。”他称，为了提高温度，他原本打算再装几个暖气片。“我家在一楼，安装人员告诉我，这里是管线的尽头，热水从六楼往下流到一楼，到一楼水温就不高了，装暖气片不会有太大帮助。”
“前端挺暖和的，但到了末端就得开空调，交同样的供暖费，享受的供暖待遇却大不相同。”这让王先生很是苦恼，在多次向供热公司反映问题无效果后，他希望将目前的按面积收费改为按热计量收费，“温度越低，收费越低，这样更公平。”
记者了解到，《北京市供热管理办法》提到：“本市要加强供热节能管理，逐步实行按热耗收费。”市发展改革委2019年11月7日印发的《关于调整本市非住宅供热价格的通知》也明确，供热费用收取方式包括按面积计收和按热计量计收两种方式。
不过，供热公司工作人员表示，按热计量收费并不是所有小区都适用。“按热计量收费需要安装相应设备，小区管线要满足一定的安装条件。目前分户供暖是安装设备的前提条件，单管串联的老旧小区无法按热计量收费。”工作人员解释，按热计量收费主要是为了让居民根据情况调节温度，实现差异化供暖。目前新建小区大多采用分户供暖方式，每个居民供暖相对独立，自行调节温度不会影响到邻居。但老旧小区一般采用单管串联方式，同一条管线上各户互相影响，暂时无法安装相应设备。
家里的温度不足18摄氏度，家住古城路小区的张女士就穿上棉拖鞋保暖。
调查
老旧小区管道末端为何不暖？
回顾12345热线电话和本报接到的市民诉求，我们看到，老旧小区管道末端温度低是供暖问题的难点。单管串联、线路老化、热量损失大、距离长、维护难……每个小区具体情况不一样，温度不达标的原因也很复杂，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热水无法循环。
以古城路社区为例，社区内有多栋居民楼，分成不同的院落，各个院落的供暖情况都不尽相同。据供热公司维修人员介绍，1号楼和7号楼是问题比较集中的区域。“1号楼和7号楼是分开的院落，供暖管线都是从旁边的5号楼引过来的。”维修人员说，5号楼就在7号楼后面，只隔着一堵墙，但管线并不是直接引入院落，而是绕过院墙，穿过一排底层商铺，最后从楼前的大门进来，再流经1号楼，最后接通7号楼。“简单来说，这条管子绕了很长一圈，到7号楼就是终点了。”除了绕路，院落供暖还面临另一个难点。 “这条管道是直埋的，沿途没有检查井，无法判断管道是否有堵塞。”
维护人员尝试了很多办法，但收效不显著。“如果能重新铺设管道，设计一条新路线，不仅可以避免管道绕远路，还能解决堵塞问题。”工作人员说，这一设想还处于应用阶段，是否可行还很难判断。
对于复兴里社区来说，热水难以循环的原因各有不同。该社区的供热管道是老旧的镀锌管，已经老化生锈，很容易出现漏水现象。另外，该社区的管线复杂，很难找到漏水点。“一旦出现漏水，热量容易流失，而且管线都是单管串联，热水难以循环就更难了。”工作人员说，这种情况下要想根治难度很大。如果要改成双管并联，每家每户都需要改线，不仅工程量大，还影响居民家居装修，协调难度大。另外，加装循环泵的方式也不太理想。 “同一栋楼内几套单元的供暖立管都是由同一条‘天管’连接在一起的，‘天管’是位于楼顶的水平管道，‘天管’又分成多条立管，再由立管从6楼串联到1楼。”因此，如果单独在一个单元安装循环泵，不仅容易产生噪音，还会“窃取”其他几套单元的热量。
值得学习
找到循环热水的方法
燕京西里部分住宅楼加装侧管后，热水可按图示两种方式循环。
管道末端供热问题虽然难以解决，但并非无解，记者走访中了解到，一些社区通过尝试和创新，有效改善了管道末端供热问题。
古城路小区供暖放水半小时后又变冷
管道更换
一楼温度升至22℃
居住在海淀区三街坊东社区玉泉路16号的居民，这个冬天感到安心了。90岁的王女士家住一楼，她说，今年她家很温暖，达到了22摄氏度。
社区党委书记徐建华告诉记者，玉泉路16号大院是1960年左右建成的集中连片住宅，管道老化、腐蚀严重，以往每到供暖季，居民们就会频频打电话投诉。“我们多次会同供热公司检查，锅炉房各项指标都达标，但到了居民家，特别是管道末端一楼的居民家，温度就低了。”徐建华说，根本原因是管道太老旧，腐蚀严重导致管道内水流变慢，加之经常出现爆管、漏水现象，导致热水无法循环。2019年底，社区完成“三供一业”移交，当地政府借机推动社区供热管道更换，解决末端供热问题。
“今年10月份，供暖主管道全部更换。”徐建华说，以前管道又细又脆，稍微加大压力就会爆裂。现在换上新管道后，内径变大，水流量增大，更容易循环，楼上楼下居民温差变小。另外，再也不用为爆管而担心，供暖公司也可以根据天气情况适当加大压力。“以前供暖公司维修人员根本忙不过来，电话也经常打不通。今年入冬至今，只有一两户低层居民反映家里温度低，但通过通风换气就恢复正常了。”
安装侧管
老建筑也能调节温度
朝阳区燕京西里社区更早开始探索新的解决方案。2020年底，本报以《供暖问题长期存在的社区，今年暖气开通了吗？》为题报道，该社区以部分居民楼为试点，开展供热管道改造。今年11月13日回访时，居民告诉记者，这几年家里不仅冬天暖和了，还能自由调节温度。该居民称，改造后，她家最高温度达到24℃。“觉得热就把阀门调小，长时间不在家时就暂时关闭，既不影响邻居，又节省资源。”
据了解，这样的改变，得益于四通阀的使用，以及居民楼侧管的安装。这次改造涉及入户，最难的是协调，当地政府、产权、物业、供热公司做了大量工作，才最终让改造顺利进行。四通阀可以改变二次水的循环方向，通过提前设定，以前一直从上往下循环的老楼管线，现在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反转一次，改为从下往上。这样，底层不再是“一端”，顶层和底层可以“两端供暖”。
小区物业公司工作人员王金丽说，加装侧管实现了由串联到并联的转变。“单管串联的情况下，一旦某户的阀门关闭，整个管道的水流就无法流通。”2019年管道改造后，每户每组暖气片上都加装了侧管。这样，即使某户关闭了自己的阀门，水流还是会通过侧管流通。“老小区也实现了分户供暖，住户可以个性化调节温度。”
